刘艳,艺术设计学院98服装班校友——常州晚报:常州人 你还记得这口大锅吗?
2019-02-28      阅读次数: 1275

 天气骤冷,晚上孩子想要热热乎乎泡一个热水浴,大人开始忙活,空调浴霸取暖器,热水放到最满,浴室便也雾气氤氲,热热乎乎,跨进浴缸,水是热的,缸是冷的, 总觉得少了种味道,有一次突然在一个农舍看到记忆里那口飘满回忆的大浴锅,浴室里那点冰冷的空白瞬间饱满,串联起来的,岂止是那黑乎乎的一口大锅……

锅浴的传说是从春秋战国开始,当时群雄并起,战火纷争,江南属国行军打仗需要洗澡时因天寒地冻,便支起火堆,煮上一大锅热水,士兵们轮流泡热水澡取暖,明沈德符《 野获编.兵部.沉惟敬 》有记载: “ 日必再浴,不设浴锅,但置密室。高设木格,人坐格上,其下炽火,沸汤蒸之,肌热垢浮,令童子擦去 ” ,现在许多不知浴锅作何用的人,当他们知道锅的用途是洗澡时,个个瞠目结舌。


锅浴,曾经是苏南地区人们寒冷天气时一种非常特殊而又传统的洗澡方式,深得江南百姓的普遍喜爱,主要在苏锡常地区的农村颇为常见,据说,常熟还将 “ 锅浴 ” 列入了非物质文化遗产。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甚至更早前,江南一些人家会在锅灶旁砌造一个形状似单眼灶头的浴锅台,一般筑于偏房下屋的角落头,水泥砖头砌成一口四尺以上口径的生铁锅,四四方方,高约三尺,锅底就是灶膛了,先用短柄竹扫帚把锅子用清水刷洗干净,倒入冷水,大人们开始用稻草结或废旧的纸板起火,之后再添放一些干柴。


那时候没有空调与取暖器,柴火放灶膛里,大人便走开做些杂事,而我就喜欢坐在灶膛前的小竹椅上,周围堆满了稻草柴火,灶膛里火苗燃花了眼,拿起一本已能倒背如流的《 少年文艺 》,依然看得津津有味,浮想联翩,时不时用特制的铁钳子添一些干柴,看书不留神忘记添柴令火灭了,便紧张地想尽方法让它重新燃烧起来。


在那没有手机,BP机,连砖头大的大哥大都还没推广过来的年代,人们的生活简单而纯粹,因此不用大人使唤,小孩子自会起火添柴开始,便也是对烧火这件家务活乐此不疲的。


过不一会儿,锅里的水便滋滋作响,水热了,这时用手试一下水温,马上烫得缩了回来。


乡下的传统一般是男人洗第一轮,于是开始喊在干活的爸爸享受头汤,把大人换洗的衣物放在浴锅门外的小板凳上,怕水蒸气把换洗衣物润湿了。


必须要提的是浴锅里必不可少的一件木制神器,俗称 “ 乌龟板 ” ,无论是长方形还是正方形,它的四周必须得修圆润了。


说起来锅浴也是个技术活,它也有一套流程,首先将 “ 乌龟板 ” 丢在热水中,一只脚迅速把它踩到锅底,站好了开始慢慢坐下来,屁股下必垫一块,那是锅里最烫的一块地儿,有人喜欢头下也垫一块,使人的肌肤与滚烫的铁锅壁完全隔绝。


需要垫板时,锅里的水是极热的,如果不抗热,会有点受不了那种烫法,但时间泡久了,下面不再添火,水温渐渐降低,慢慢撤板,人便可四仰八叉地 “ 葛优躺 ” 了。


那时是水温最舒服的时候,你大汗淋漓,周身舒爽,身子都轻盈起来,胜过城里最高级的浴池。


爸爸洗完澡之后略添两把柴,我就开始洗了,那真是至高级的火上温泉,整个身子被泡得粉嫩嫩,百无聊赖的时候会在锅沿边用手指蘸着水比划班里那个成绩最好男同学的名字,一遍又一遍,懵懵懂懂的少女情怀,泡了一会,便会很大声很神气地喊妈妈 “ 加火 ” ,于是父母便一边笑我 “ 老烫头 ” ,一边守在灶膛里添柴,我在锅里傻乐傻乐!


虽然现在我们可随时方便地淋浴,卫生又便捷,不禁还是很怀念以往一家人洗一锅水的时光,人情味儿更足,没有一个人会嫌弃水脏不脏。


按照民间不成文的顺序,爷爷爸爸洗完孩子洗,然后是妈妈,最后是奶奶,有些封建意思的,可在当时人们并不觉得唐突,似乎天经地义,包括妇女们。


女眷们互相搓背,我喜欢给妈妈和奶奶搓背,浴锅里的她们分外让我留恋以往童真岁月,被两代人宠爱的岁月。


一锅水要洗一家人,甚至周围人家没有浴锅的也会带着衣物来 “ 蹭 ” 一下锅,完了以后百般感恩地离开,只是水到最后俨然浑酱水了,舀掉一些浑水,加点干净的水入锅,俗称 “ 加汤 ” ,水实在脏了,就得把浑水全部用撩勺和水桶舀干净再重新烧一锅清水,俗称 “ 换汤 ” 。


一口童年的锅,在苏南以外的人来说难以理解,它确实不是为了烹饪,只是用来洗澡,一大家,甚至一村人洗一锅水,这是属于苏南人民特有的民俗风情,里面刻有我们祖辈生活过的时光轨迹,时光会远去,但记忆里的温暖,终是不可磨灭的……


关于作者
悠(刘艳)

出生于常州市武进区湟里镇,高中美术教师。喜欢在旅行中歌唱,在书画里记录流年,时光不急不缓,人亦从容而行,喜欢中国文字,喜欢将朴实无华的日子生成浪漫的诗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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